【案情简介】

  某中草药公司(以下简称A公司)是1997成立，实缴注册资金750万元，从事蒙药研发、生产的企业。由于经营困难，个人股东甲某拟引入投资人，发展公司。全国某知名药企(简称B公司)，拟发展蒙药，双方在政府的引导下，一拍即合。B公司以专利、驰名商标、专有技术等使用权，以及先进的管理经验、市场渠道等资源入股，占A公司80%的股份，股东甲某占20%的股份，共同发展A公司。同时约定：B公司出借1,000万元给股东甲某用于个人资金周转及其它用途。根据上述合意，甲某与B公司、A公司签订了《投资合作协议》，甲某与B公司绝对控股的 子公司(以下简称C公司)签订了《借款协议》。

  《投资合作协议》签署后，B公司按照约定投入了无形资产使用权、成熟的管理模式以及销售渠道，并垫资发放了工人工资，派入董事全程参与管理。同时，按照《借款协议》，也授意C公司将借款1,000万元转给了甲某。但在办理80%股权工商变更登记时，《投资合作协议》约定的无形资产、管理经验、市场渠道等投入无法评估等原因，影响股权变更，甲某与B公司在A公司的股权变更登记时，又签订了第二份合同——《股权转让协议》。协议约定：甲方以600万元的对价，将80%的股份转让给B公司;B公司支付600万元，获得A公司80%的股份。实际履行中，甲某从个人帐户以代B公司垫付投资款的名义转600万元至A公司，随后又转入个人帐户。双方持《股权转让协议》、600万元银行转账投资流水，顺利将甲某80%股权变更到了B公司名下，甲某保留20%的股份。

  通过甲某与B公司共同经营、管理，A公司发展明显向好，但双方矛盾也渐起。甲某随以《股权转让协议》中，B公司没有实际支付其600万元股权转让款，其股权转让合同目的无法实现为由，向法院提起诉讼，要求解除《股权转让协议》，退回80%股份。B公司考虑到无形资产没有评估，无法入资，且B公司也授意C公司借款1,000万元给甲某，甲某至案发没还;同时，甲某以代付投资款的名义，亦从1,000万元借款中转款600万元至A公司帐户，随又转走等事实，随抗辩并主张已履行了出资义务，600万元投资款已通过借款冲抵的模式已支付，并反诉索要400万元借款。

  【判决结果】

  一审判决：解除《股权转让协议》，被告B公司退还80%股份。C公司是独立法人，原告甲某与C公司的借款，另案起诉。

  被告B公司不服判决，提起上诉。

  二审判决：

  驳回上诉人B公司上诉请求。

  【律师解读】

  一、本案中，专利、商标、专有技术等使用权，以及管理经验与渠道资源等无形资产，可以出资，且不必评估。

  理由如下：

  (一)本案《投资合作协议》中约定的无形资产入资，是经济领域中的“资”，更侧重于资产的概念;不是法律领域中的注册资本的“资”。

  本案中，A公司的注册资本是750万元，已实缴，且吸引上述无形资产投资时，注册资本没有变更。按照公司注册资本三原则，以及公示公信的原则，引入上述无形资产或资源，不侵害债权人的利益，不侵害市场秩序，更有利于A公司发展，且也增加了公司的实际估值。大股东甲某稀释本人股份80%给B公司，从而间接获益于无形资产权益及资源，直接获益于A公司的增值，也是公平合理、有对价的。

  所以本案中，双方签订《投资合作协议》，约定B公司无形资产入资、占比80%股份的行为，是一种大股东稀释股权，使公司获得增值，但不增加注册资本金的股权融资行为。这里融到的“资”是公司的发展资源、使用权等，不是公司注册资本的“资”。所以，在不违反资本三原则的情况下，以上述无形资产投资公司，是不必评估的，也不违反《公司法》(2018)第二十七条的规定。双方约定的融资行为，股权出让行为也是合法有效的，B公司可以获得80%的A公司股权。

  (二)在不违反强制性规定，不侵害债权人利益与市场秩序的情况下，民事活动中的契约自由是应当得到保护;特别是在商事制度改革中，投资形式多元化，市场价值多样化，要严格区分是经济领域中资产意义上的“资”，或是《公司法》规定的注册资本中的“资”。只有是后者，纳入公司登记的注册资本出资时，实物、知识产权、土地使用权等非货币出资，才应当评估。除此之外，只要各方达成合意，均不必评估。

  (三)股权转让时，针对转让股份的价值，双方可以协商确定，也可以委托评估，但不是必评估。但为了逃避个人所得税、企业所得税、增值税等，低价转让股权，可能涉及到股价征税评估。

  二、《股权转让合同》与《投资合作协议》关系。

  《股权转让合同》是在进行工商变更登记时签订的，而且在后面的变更中，也是单方的资金在公司账面上进行了形式化的走账。所以，本人更倾向认为：《股权转让合同》是为了应付工商变更手续要求而签订的“阳”合同，非双方当事人当时的真实意思表示，更非针对80%的股权转让款的补充变更约定。所以，《股权转让合同》与《投资合作协议》是“阴阳合同”关系，《股权转让合同》是为了股权变更而签订的“阳合同”，非双方真实意思表示，也没有实际履行，应认定无效;《投资合作协议》是“阴合同”，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，也实际履行，是发生80%股权变更的合同基础。

  三、关于本案的判决

  在一、二审阶段，双方争议焦点集中在是否支付了股权转让款上，甲某的合同目的是否实现，《股权转让合同》应否撤销。

  从甲某角度看，主张没有支付股权转让款，股权转让合同目的没有实现，进而申请法院撤销《股权转让合同》，要求退回股权正是其目的所在，所以在争议焦点归纳上，应该是符合目的。举证责任明确：提供《股权转让合同》，以及阐述没有收到B公司股权转让款即可。

  从B公司角度看，由于对专利、商标、专有技术等使用权，以及管理经验与渠道资源等无形资产能否出资把握不准，且无法评估，也没有评估，所以依据《投资合作协议》约定获得80%的股权信心不足，所以在诉讼策略上，退而求其次(或顺水推舟)，认为《股权转让合同》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，是对《投资合作协议》的补充，但主张股权转让款已支付，不同意解除《股权转让合同》。但在举证责任中，则难度较大。

  总的来说，股权诉讼有自己的特点，不能完全以合同的思维代理股权纠纷;精准把握案件法律关系，准确制定诉讼策略与方向是胜诉关键;股权关系、投资关系等，历来都是关系错综复杂，履行期限慢长，纠纷高发。所以，专业人做专业事，不清楚后果的合同，不要轻易签订，以防假戏真做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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